Gefieder

纯现实向，都是脑洞，骂我别骂他们

 

01

 

抵达北京的时候才八点，宿舍里不意外漆黑一片。把行李往宿舍里一撂，Justin开始上串下跳拉着范丞丞和朱正廷一起出去溜一圈。

 

“正廷，我们去三里屯吃饭好不好？就我们上次去过那家，反正时间还早，吃完饭我们到楼下逛街去。”

 

“他还感冒呢，过两天又要飞长沙了，让正廷好好休息，我陪你去好吧。”眼瞧着Justin要从背后捶上朱正廷，范丞丞一把将Justin锁住，连人一起摔到沙发上。

 

“嗯，我就不去了，黄明昊你跟丞丞去啊，别我一不在就放飞得不行，没成年昊哥都是假的。”朱正廷摘下帽子和口罩扔在茶几上，“我上去睡觉了，你们小心点，别被认出来，有事给经纪人打电话。”

 

Justin还想说什么，被范丞丞一口一句好堵得实实的。

 

“范丞丞你干嘛？朱正廷那个状态你留他一个人你放心？”Justin一把推开范丞丞，想上楼去追，又被拦下，“你让他一个人静静好吧。这两天录着节目，又天天跟我们待在一块，你看他什么时候放松过，好不容易有独处的时间了，你让他自己想明白不行吗？”

 

“朱正廷容易多想你不知道？鬼知道他一个人又会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最后全怪到自己头上。我们出去吃个饭陪他逛街买点衣服哄哄他，就没心思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你硬把他拉出去，他还得在你面前演，这不是你跟他撒个娇就能解决的，他跟他自己过不去你救得了他吗？你平时不是挺聪明吗？这点你想不明白？他平时是有点幼稚，但你别忘了他认识你之前，他都是一个人过过来的。就你一个人担心他是吧，就你一个是好弟弟我们都是假的。”

 

楼梯口，朱正廷倚着墙闭上眼，重感冒带来的后遗症大概就是头重脚轻的晕眩，两个弟弟的争吵在大脑里爆炸，那些明明是关于他的语句，却变成生硬的单字砸在脑袋里，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时候人总变得更脆弱，他甚至觉得自己的眼睛湿湿的。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他赶紧跌跌撞撞逃回他们三人的房间，没来得及开灯，垂着头，明明什么都没想，容自己放空，脑袋里仍然乱得一团糟，沉重的呼吸声在黑暗里无限放大，重感冒时的鼻息又重又灼热，他觉得自己在燃烧，又觉得烧灼的不是自己而是整个房间，热息将他包裹，他却想拒开这种令人窒息的拥抱。

 

脚步声在门前停下，小声的敲门声拉回了朱正廷的意志，“正廷哥，那我跟丞丞出去了。你……要不要我们给你带什么呀？奶茶喝么？或者甜点？你上次发微博的蛋糕哪里买的啊，你还吃不吃？”

 

对方的声音透着小心翼翼，刺得朱正廷心里的野兽乱窜，他厌恶这种让别人为自己的低落买单的行为，朋友或是粉丝，他也会感动，更多的却是陷入自我厌恶的怪圈，无法处理好自己的情绪，让旁人去担心，总觉得自己，又蠢又坏。

 

“明昊，不用了。”他叹了口气，“你们去玩吧，不用想我，不用担心我，感冒很快就能好，等感冒好了，我就好了。”

 

他在心里为自己划了个期限，睡一觉，明天重感冒不一定好，一周、两周，总会好的。等感冒如它来时那样悄无声息走了，他那些纷杂的情绪，纠结也好，犹豫也罢，都要打包好全部丢掉，回归那个粉丝眼里的小猪头。

 

“好吧，那我们走了，你……你记得吃药，今天晚上我跟丞丞去小鬼那屋住。嗯……我们去听听他的新rap。”

 

待脚步声重新又远了，待别墅大门再次被关上，待世界又重回寂静，他终于放松下来，感觉到自己的神经在解绑，他抬起头，发现自己的床上垂着个人影，迷蒙的月光撒在他的身上，他的脸一半暴露在朦胧月色里下颌线有如刀锋，另一半隐在黑夜里嘴角勾着似笑非笑冰冷弧度，漆黑的瞳仁藏在一明一暗里，闪着不知名的光，他像丛林深处的猎豹，伺机在等候无名。

 

“感冒了？”

 

“嗯。”

 

“吃药了吗？”

 

“没有。”

 

“那……喝酒吗？”

 

“喝。”

 

 

02

 

朱正廷和蔡徐坤站在露台上，这两天北京高温，即使到了晚上，呼吸之间总带着异常的燠热。月亮倒是很美，冷白色的光笼在身上，圈出一层迷离的光晕，仿佛下一秒他们将一同羽化飞仙，共赴月宫。

 

“坤，我们玩个限定词游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啤酒堆在墙边，温度差形成的水汽顺着瓶身的弧线汇集成大片水渍，不知什么时候淌到脚边，引得脚底沾了痕迹。

 

“嗯，你说，怎么玩？”

 

“不可以说为什么，如果说了，就要罚酒。”朱正廷眼里透出一丝狡黠，他是那种正气的长相，有时妆容的调整甚至会显得冷漠，这种邪气的表情在他脸上出现的很少，但凡露了次面都是all kill。

 

蔡徐坤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朱正廷，他想去窥探，去寻求，以至于他眼见着对方脸上的那份狡黠消失，他的清冷又重归于好。

 

他们天生默契，在这个对视里，他窥得天机，无师自通了结局。也只好笑着，回一句“好。”

 

“你说，如果你没有参加星动亚洲，没有参加偶像练习生，没有想做艺人的梦想，你会做什么？”朱正廷转过头，将视线投向远处的灯火通明。Nine Percent的宿舍离三里屯不远，他们的别墅又恰好在最外围一排，没有各种各样的楼宇挡着，遥遥还能窥到别人的狂欢。

 

蔡徐坤顺着他的目光去寻，不意外没能找到吸引对方的焦点，朱正廷有时心思写在脸上，干净得不忍直视，有时又藏着另一个宙宇，是莫测的星。就只好低下头看手里的啤酒被拉开拉环以后翻腾的泡沫，大概是刚才一道提上来太多掉下来的一瓶，正好就被自己打开，泡沫流得满手都是。

 

“我没有想过。虽然这么说很自大，但我真的觉得，我生来就是偶像。“

 

“哈，也对，我问了个傻问题。”朱正廷挠挠后脑勺，夏日夜晚的暖风吹动他的发丝，最近又染回深色头发，有时光线的错差会令蔡徐坤晃眼看成初见时的颜色。那时朱正廷也没那么消瘦，也没现在精致得像橱窗里的模特，甚至业务能力也不及时间修炼的现在。可他那时可爱，无忧，他揣着自己定的高冷人设在第一天破功，他在搬入大厂宿舍的兵荒马乱里敲响VIP寝的门温温柔柔地跟他自我介绍然后揪走来围观VIP寝的两个小朋友，他擅自闯入，他想要离开。

 

“那你呢？”蔡徐坤回过头注视他，一如fan meeting上隔着两个人探出头的每一次。

 

“我回答过好多次这个问题啦。会读完大学出国深造，可能会成为舞蹈家，也可能只是个舞蹈老师。”

 

总之，是跟蔡徐坤截然不同的人生。

 

“那你有后悔过吗？”

 

“有。”

 

“为什么？”

 

“喝酒！”朱正廷倏地兴奋得像个幼儿园的小朋友，反倒是蔡徐坤没反应过来愣在那边，惹得朱正廷拿手臂拱了他好几下，在自己耳边念叨了好几句喝酒，才无奈地摆手认输。

 

“好了好了，我喝好吧。”明明被对方坑了，怎么还能笑着呢？他在心里问了句，也不求答案，直直灌了半瓶，旁边那人又开始劝酒，一会儿在他左边拉拉他的袖子，一会儿又跑去右边拽他拿啤酒的手，“不要喝啦，蔡徐坤我没叫你喝完！”

 

而蔡徐坤这个人也是劝不住的，最后的结果自然是晃着空空的易拉罐对着那人笑，也不知是在讨好谁，活活像是在喜欢的姑娘面前瞎折腾刷存在感的青春期男生。

 

“怎么样，头晕么？”

 

“坤哥怕过？”

 

“去你的坤哥，蔡徐坤你看好了，我、比、你、大！”

 

“你哪里像个哥哥。”他小声嘀咕了句，朱正廷倒是没听清，但看着他那副表情就觉得跟Justin有时对他“阳奉阴违”的丑恶嘴脸重合了，“你、说、什、么？”【球球了，这是搞笑别搞我】

 

“好的，正廷哥哥。”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尤其这张笑脸还挺好看，看你的眼睛弯弯，他向来装着野性的眼里满溢着对你限定的温顺，朱正廷红着脸又溜远，“蔡徐坤你平时不是这样的！”

 

“好啦，正正”他走过去，把朱正廷从角落里拉出来，一起站在月光的沐浴下，“我们继续？”

 

“看在你喝了整瓶的份上，告诉你”——他倒是还记着规则，做了个无声的口型说“为什么”，话说得是理直气壮，可眼神闪躲一瞥一瞥的，蔡徐坤在旁边心知肚明，倒也不再逗他，静静看着他，嘴边噙着一抹笑，朱正廷便又放松下来，“我有段时间是有想过回去跳舞的”他不自在地下意识扣了扣墙沿，蔡徐坤贴进一步，轻轻拍了拍朱正廷的后背，又迅速收回。

 

“我以前是真的觉得，就……我还蛮不错的”，他摸了摸鼻子，虽然语气不那么坚定，眼睛里却藏着星星。

 

“但是去做练习生以后，好像都不是很顺。去101结果真的很差，进大厂一开始总会有些声音嘛，那个时候你也有被那些声音围着的，就有些人觉得我跟黄明昊一起去过101虽然没出道但是已经积累了人气，对一些练习生不公平。可是……"他有点委屈地撇了撇嘴，“那个成绩是真的很差啊。我就想是不是我高估自己能力了，我那个时候还对自己说我要前三出道的，可结果呢，我连进前20去博出道位的资格都没有。”

 

“那阵子就很想逃，会觉得可能做偶像真的不适合我。有一天重感冒就像现在一样，我戴着口罩不想练习逃出来，到公司对面的咖啡馆坐坐，我点好饮料坐在窗边，我原本只是打算等到饮料做好就走的，但是那家店的送餐响铃是我，我真的没想到。”

 

“服务员把饮料送上来的时候，我拉住那个姑娘，我韩语超差，结结巴巴问了好久她才懂，她说这个是几个粉丝联合做给一个叫‘正正’的练习生的，听说那个练习生就在对面的娱乐公司。我戴着口罩她没认出我跟响铃屏幕上的人长得一样，就问我是不是也是乐华的练习生，认不认识那个‘正正’，我说是，我说认识，她可能只是随口一说，她说下次可以带那位‘正正’过来，虽然她没有听说过那位练习生，但是让他知道有人在等他，以后一定能出道的。”

 

“我当时就想，虽然我那么差劲，没能拿到好成绩，可是还是有人愿意等我成长为偶像，就感觉都是值得的。”

 

“所以没有走，又回去没日没夜练习，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出来，可是就……感觉这次很有勇气吧。”

第一次是初生牛犊，第二次揣着爱小心行走。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蔡徐坤知道，故事还没结束，他却有些不想再听，他们有相似的经历，一个比赛没能出道，一个出道了却在十八线浮沉，但他们又足够幸运吧，有人在等待，有人在支持。但那些深夜无法入眠的日子，那些从未对外界说过的难言之隐，唯有他们自己知道。

 

他总希望他是快乐的，幸福的。他宁愿他每天傻呵傻呵，旁人一句随口的笑话能大大咧咧笑到所有人都听见，或者听不出讽刺一片赤诚地与你对视，只要他能拥有简单的快乐。

 

人生的常态即是苦难，我们不是因幸福而快乐，我们是为暂时的快乐而小小地幸福。

 

他谈及梦想时的神态复杂，装载着他未参与的过去，有时心里的占有欲爆炸留下硝烟与酸涩，最后烟消云散，说不明的谎。

 

“后来去了偶像练习生，遇见了很多人，最开始在A班，认识你、子异、长靖，没想到最后也能一起出道，这样说起来我们A班的即使有人掉下去也有人升上来，还是很厉害的吧。”

 

“嗯，很厉害，但我觉得你最厉害。”

 

“蔡徐坤你真的很会了。现在是下班时间，能不能不营业？”

 

“干嘛？正主扛旗，坤廷不倒。”

 

“我想打你！”

 

“我借你两只？“

 

“蔡徐坤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你到底又逛了什么超话啊？”

 

 

03

 

“现在想想，明明在大厂很辛苦，每天睡不够永远在练习，粉丝为了自己的pick各自为战，网络上各种难听的声音，可是出道了竟然会怀念。好像一群人一起追梦的日子，总是感觉自己充满力量。”

 

“正正，我不怀念，你知道……嗯，原因么？”

 

“你打算告诉我吗？”

 

“当然。”

 

“她们说，梦回大厂，我是觉得，我们其实从来没回去过。有未出道的练习生或者过去的工作人员提起、某天换了在大厂做过的发型、穿了校服，大家感动得一塌糊涂，说梦回大厂，可我们已经变了。半年前我们走进大厂的时候，和走出大厂的时候，心境是不一样的。刚进来，谁都想出道、想当C位，等走的时候，谁还这么想呢？我c位出道说这种话可能很假，因为我都得到了，但是也因为得到了，所以就当我是说风凉话吧。”

 

“我能感觉得到。最开始是有人抢c的，我们两个还抢过两次c位，那个时候我会不安，也会害怕说我可能得不到，因为你们很多人都很强，所以我更努力，我也觉得我的努力是有意义的，得到以后我觉得我得到的不仅仅是一个c位，它有更大的……怎么说，荣誉吧。不是说我比在座的各位都强，而是我在这个领域里，我能被大家看到、被认可。”

 

“可是后来，我眼见着你们被打击，变得消沉，被磨砺，开始质疑自己，连带着全民制作人也是，觉得c位只能是我。我就在想，蔡徐坤凭什么拿c位，外面的人只是透过那些镜头就限定了我们是什么样的人、有怎样的能力，如果没有镜头，就变成参加过节目没什么实力的练习生，除了百度百科上标注的《偶像练习生》第xx名，在这个节目什么都没有。”

 

“你学过现代舞、中国舞、古典舞，你今年22岁，你人生的一半都是跳舞；bro跳breaking，在来偶像练习生之前，他甚至是在教学生跳街舞；你还记得昊昊吗？感觉很久没见了，以前我跟他一起住VIP天天见面，出了大厂真的就很难再见。在大厂里他就是唱歌不错但不大会说话的小男生，可他其实也会编曲会填词会说唱，他甚至会法语，韩语也会说。我学跳舞是这两年开始的，你们堪称基本操作的一些技巧我根本不会，在某个领域里你们都是你们的top、你们的c位，你们都很强，但是因为这个节目，恶意剪辑的镜头、刻意形成的矛盾，这些让观众怀疑你们的人品，继而理所当然地忽略你们的能力，或者就是直接抹去你们努力的镜头。”

 

“坤……”

 

“而我，担着c位，却根本不是最强的。“

 

“蔡徐坤，那你告诉我谁最强？”

 

他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按了按啤酒瓶的壁身，考虑着最强。

 

“无论我们中的谁做了c，都不是现在的nine percent 了，你知道吗？”

 

他们四目相对，在对方的眼睛里都寻到了一丝固执，相视而笑，终于决定和世界握手言和。

 

这个世界，冷漠、夸张、疯狂，横冲直撞。

 

就像你自己说的，蔡徐坤跳中国舞比不上朱正廷，跳breaking比不上王子异，三段高音不如尤长靖，在海外留学的经历也扛不过会三国语言的VIP室友弟弟钱正昊。

 

但是怎么说呢？

 

“我不会跟邓肯比现代舞，子异不会跟Lilou比breaking，长靖不会跟茱莉亚音乐学院的男高音比，正昊也不会跟翻译院精通十几种语言的高翻比。这样讲似乎太夸张，但是我想让你知道，这个世界上存在着真正的最强，也存在着不分伯仲，存在着最适合，更存在着某个节点的最优。就像我说邓肯，是因为他是现代舞创始人，但谁跳现代舞最好呢？Lilou是上次聊天子异随便提的世界冠军级B-boy，但每年世界范围内大型比赛那么多，他是这届冠军，却不一定下一届也是他。茱莉亚确实是世界名校，也难保中音不会出比茱莉亚更好的男高音，至于正昊，他以后也会是很优秀的歌手，而不是翻译。“

 

“坤，你给自己压力太大了。我知道，你怕掉下来，c位是甜蜜的负担，全名制作人把它给你，或许你觉得是ikun给你的，只是恰好这个基数比其他人的都大，你才夺得桂冠，但既然你得到了，那我们就好好做，把一切交给时间，等到偶练出到第三季第四季了，看一看，时间有没有记住第一季的c位蔡徐坤，有没有记住第二名陈立农，第三名范丞丞，记住我们这九个所谓幸运的出道位，又有没有记住没有出道的兄弟们。”

 

“缺乏评审而把权利交给观众的结果，是相应的流量，至于实力，因为没有权威的评定好像缺乏，好像我们每个人各自得到的名次都不那么实至名归，可时间能够证明一切。我们这个限定组合，从成立就磕磕绊绊，明明才刚开始，有些人盼着早日解散，连我们都在讨论到底是五年后再聚还是十年后再见来的好。那我们就看看，五年后或者十年后，世界是否还记得我们九个人的名字，记得那些在nine percent成军前努力却无名的练习生的名字。”

 

“坤，那么多人爱你单枪匹马闯世界，爱你放下一切铩羽归来。你不能自己先输了。”

 

“蔡徐坤，是要一直往前跑的。”

 

“蔡徐坤是天生偶像，不是说业务能力，而是你生来在舞台上又燥又燃，在舞台下告诉粉丝‘花花世界，静守初心’呀。”

 

 

04

 

“所以，也算是我在庸人自扰了。”

 

“咔擦。”

 

“朱正廷”蔡徐坤叹了口气，扶着额不知道说什么好，说好一起喝酒的人滴酒未沾，反倒是自己硬生生灌了两瓶，现在那人估计都觉着无聊，把堆着花花绿绿的酒瓶全抛到脑后，在他不知说着哪句话的时候偷偷把尤长靖他们那屋的躺椅拖到阳台上，自己坐在上面咀嚼薯片的声音清脆不容忽视。

 

“嗯？”被突然cue到的人懵懵抬头，趁着月色亮亮的眼睛里星星快要溢出来，指间夹着的薯片悬在空中，“坤，你要吃么？”

 

“算了，没事”奶破森的理性担当队长大人绝不会承认自己被萌到的，搁在唇边的手压了压脸，“你吃吧。”

 

蔡徐坤往后退了两步，后背倚上露台的栏杆，双手便顺着栏杆的轨迹向外虚虚搭着，头往后一仰，未圆的月和零散的星，他们到底是住在市区，缺了点自然风光，前两年倒是有在通州住过一段时间，虽然跑市区远了些，星星总是比眼前的多。

 

不过，最闪的那颗，不就在自己身边吗？

 

想想竟然觉得在这样一个北京的深夜，天气有些许闷热不爽快，脚边是喝剩的酒瓶，还未开封的则皆滚去角落，同朱正廷上个月突发奇想带回来的买完就忘记名字的两盆花作伴，一切都很安静，连朱正廷旁若无人吃零食的声响都显得有趣起来。

 

不过——

 

“正正你哪里来的薯片？”

 

这人倒不吃了，把包装袋往躺椅底下一塞，背过身躺下，全身散发出一种“看不见我”的气质。

 

“范丞丞、Justin、尤长靖，你说吧，是谁房间拿的？”

 

朱正廷下意识地蜷起身体，从背后看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宝宝，只叫蔡徐坤连心都软得发颤，只好叹了口气，对自己胸腔里黏黏糊糊的情感束手无措，“我不是不让你吃，他们不能吃是要减肥，你自己看看你需要吗？”

 

“我是气你深更半夜饿了就吃这些垃圾食品。”

 

把自己缩起来的那位从侧面看似乎舔了舔嘴唇，眼睛偷偷往他这里瞟，睫毛在夏夜的暖风里轻颤，投下的阴影显在素净突出的颧骨上方，搅得他心底的池水汹涌成浪潮，那水将他送上云巅，去触碰心底无法诉说的爱人。

 

“我去给你煮碗面？一小把，不会消化不良的，我记得厨房还有点蔬菜，子异的鸡胸肉可以塞点进去，再煎个鸡蛋，这个我还是会的。”

 

“坤！”朱正廷眼睛里闪闪,盘着腿又坐得端端正正，举着手像在跟老师说话，“我想吃蛋花的，不要煎鸡蛋。”声音软软的，笑的时候会露出好几颗白白的小巧的牙齿，歪着头提着要求，大多数情况下没人能拒绝。

 

怎么，这么会撒娇呢？

 

“好，都听你的。”走出露台的时候经过他，被甜得一塌糊涂的人没能忍住抬手去揉坐在躺椅上的漂亮哥哥的头发，不意外被对方大力地打开，明明手背上隐隐作疼，却能感觉到自己是笑着的，看着漂亮哥哥瞪圆了眼睛揉着刚被摸过的头发质问自己干嘛动手，清楚那人的限定词不可以说，还是像青春期里的小鬼头一样故意说“看你可爱”去惹他。

 

我迟来的青春期，大概都是为了等你吧。

 

这样想着，心里有点古怪的惆怅，朱正廷气鼓鼓地说出“我不可爱”以后，那些情绪就又都烟消云散。

 

好奇怪啊，就像在fm上明明他也没有讲什么搞笑的话，自己就是会忍不住看着他笑，拍着大腿旁边范丞丞一脸莫名其妙。心愿便利贴，被说“他要亲亲”，唱的《特别的爱给特别的你》，怎么一到他，自己就总是反应最大的那个呢？

 

等着水煮开的蔡徐坤，表情管理一级棒的蔡徐坤，因为强大的控场能力和超脱年龄之外的成熟被称作“天生偶像”的蔡徐坤，对着平静的水面，脸上也显露出刚满20岁男孩的烦恼。

 

也不算男孩的年纪了，说少年又文艺显得做作。如果不是艺人，会是读大学的年纪，在离家赴学前被父母以“读大学了，坤坤就是个大人了，是男人了”为开头讲些赠言。但因为成为艺人，加之那些不算顺利的成名之路，被心疼、被照顾，被允许19岁去追梦。

 

有时也会很辛苦，对朱正廷说的讨厌大厂的话也不算作谎，刻意剪辑的矛盾引来的争端，最终都反弹到他们自己身上，没有人知道3月初雪朱正廷是怎么过的，也没人知道3月一起看初雪的蔡徐坤是怎么过的，他们谁都不是爱说的人，就只好藏在心底，当作未发生，连同破格的情感。

 

那些同吃同住、一起为梦拼搏的日子，和那些每时每刻住在监控器底下的日子，每一次重合都带着夹生的恶心，想去歌颂，无能，想去遗忘，也无能。

 

最后就只能告诉自己，虽然无时无刻不被监视，虽然连说的话都不是百分百真心才可以播出，虽然剪辑下的自己似乎只有王子异和钱正昊两个朋友，但在A班快半拍的蔡徐坤和慢半拍的朱正廷最后跳成同一个拍子，在PPAP天生可爱的朱正廷和怎么也可爱不起来的蔡徐坤在，都是真实存在的。

 

所以，感谢那个时候愿意孤注一掷扔掉过往去参赛的蔡徐坤，感谢说着因为是自己的选择就要做下去的朱正廷，让Nine Percent这个组合，拥有绝对C位蔡徐坤，拥有人间仙子朱正廷。

 

锅里水翻滚起来，蔡徐坤揭开盖子，将那一把面扔进去，隐隐有些明白朱正廷到底在自己的心地里种下了哪棵种子终于破土而出。

 

我要感谢你，让我的19岁遇见你。

 

人们说狮子座的男生，霸道、占有欲强、想要的东西一定要到手，私底下逛超话看到粉丝扯着玄学把自己的每条一一对应，也会觉得，我还真是典型的狮子座啊。

 

但不是的，狮子座的蔡徐坤，想要C位就一定要得到，看到王子异得到皇冠也想要戴。可在感情上，他也只是个小朋友，却无师自通——知道不说对所有人都好。

 

他不必朱正廷成为自己的附庸，他们都很闪亮，理应成为最瞩目的两个，何必相互连结，被压制，待到爱意磨尽，相看两厌呢？

 

我总是喜欢看着你，但我希望你永远不要回望我，这样我们彼此不必错开眼神。

 

我要把你留在我一半懵懂一半成熟的19岁，让20岁的我，好好保护你。

 

05

 

“坤，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不高兴吗？“

 

蔡徐坤讶异地挑了挑眉，眼见着朱正廷自导自演自己说了“为什么”要罚酒了，酒倒是开得利索，灌了半瓶人就晕晕的，脸红扑扑的像某场fm的小樱桃，眼里的水汽充盈，他天生唇色偏红，浸过甜酒以后更现出光泽。

 

有点不对劲。

 

他们之间，一个安慰起人显得仓皇有些笨拙，另一个直接就是不会安慰也觉得安慰人不是酷盖会做的事，阴差阳错在这方面也有了神奇的默契。而他们又都是不会主动说出自己的烦恼的人，所以大多数情况下，他们总是像这样，看出对方过得不好便主动约酒，陪对方喝两杯，不多，能入睡躲过噩梦就好。而不是像这样，刻意地提起心中的郁结，故意说为什么来逼自己喝酒。

 

所以蔡徐坤没劝，他有种直觉，朱正廷想说些什么，或许是这气氛太好，也或许是这气氛太坏。

 

06

 

“说起来，这应该是你20岁以后第一次喝酒吧。”

 

2018年8月4日的凌晨，8月3日没过多久，朱正廷结束工作落地北京也没过多久，蔡徐坤生日才过去二十几个小时。

 

“坤，你会累吗？我有时候看你觉得你好厉害，你好像从来不会累，只要一直往前跑就能够满足。”他的眼睛雾蒙蒙的，嘴巴一瘪有些委屈，“我比你大两岁，我就做不到。”

 

“我也会累啊。”蔡徐坤坐到朱正廷身边，拉着对方的手贴着自己心脏的位置。朱正廷有些醉了，他的酒量一向不好，加上身边的朋友又大多是弟弟，在韩国未成年人不允许喝酒，未成年的练习生喝酒被抓到会被处分，没出道的日子里就只有练习，他喝酒自然也少。这半瓶不止让他的神态透出醉意，连意识也慢了半截，过了好几秒才通红着脸要收回自己贴着蔡徐坤胸膛的手，只是对方太强势，竟也收不回来。

 

“但是因为想着身边有你们，身后有粉丝，好像就有了很多力量。最重要的是身边有你啊——”朱正廷迟钝地感觉到蔡徐坤的眼神在自己身上停留好久，终于惶惶抬起头，哪想到正好撞进那片漩涡，失了神。

 

有人说蔡徐坤的眼睛看人总是容易深情，其实不是的，当你被他当作宝物放在心里，他看你的眼神是沉默却透出全部爱意的，他妄图藏起的所有故事，都将无法避免地公之于众。

 

“我是说你是我最好的兄弟。我以前以为我会跟子异那种……外型的人成为好兄弟，但是反而很喜欢你这样的……朋友，看起来是很温柔的人，其实你还蛮坚强蛮酷的，我们两个待在一起好像也不用刻意说什么，就感觉挺开心，我有不开心你总能发现，你不会像别人那样问为什么，现在可以说为什么吧？就陪我待着，喝一杯鸡尾酒就醉、看一部电影看到一半就睡着，放抒情曲一起合唱、唱完最后一句喉咙正好沙哑，那个时候就觉得好像也没什么，我那些负面的情绪就能够被抹平，即使下次还会出现，想到会有你陪我一起去解决，就觉得没什么害怕的。可能你当过队长，比较会处理队员的心情？”蔡徐坤摸了摸鼻子，放下被自己禁锢住的朱正廷的手，去圆自己不小心破土而出的真心。

 

“我真是败给你了。”朱正廷低下头笑了，唇边挂着丝宠溺，眼里也清明了许多，引得蔡徐坤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原本不是想说这些话的。”

 

“我是想告诉你，这两天你过着生日，我们俩粉丝也撕得混天黑日。明明知道不应该因为她们影响到我们之间，但看到还是觉得心里很不舒服，会有那种……就是无力感吧。”

 

“即使我们关系很好，还是没有办法阻止这种事情，我就想说，或许我们还是回到之前那样，看起来不熟，没有太多接触，至少不会在cp话题上热搜的时候，粉丝一边哭一边控评。”

 

“正正，你……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蔡徐坤的脸上急迫、复杂、惴惴不安，很少能看到这位脸上出现这么多表情，惹得朱正廷笑出声来。

 

“原本是。想说不要再在我说话的时候看我了，不要再在外面叫我正正了，不要在跟唱我的part，我也不会喂你吃东西以后舔手，说上过你的床，和你一起逛街看电影，给你拿应援灯牌了。”

 

“但是我刚刚看着你，我的手贴着你的心脏，虽然你在说谎话，可是我能感觉到你的心跳，第一次从你的眼睛里看见，原来你以前都是这样看着我的啊。“

 

“更重要的是，当我看清你的眼神的时候，我看见你的瞳孔里倒映的我，竟然是开心的。”他的声音甜蜜又动听，蔡徐坤原以为是场注定悲剧的独幕剧，谁能想到他的男主角愿意从幕后走上台前，告诉他，他的努力没有白费，他的爱意终于被看到，让不知爱情的漂亮哥哥陷入爱情，同时也拯救了他自己。

 

 

“所以，就这样吧，试试看，看看我们能一起走到哪里。如果以后哪天，我在你的眼睛里看不见我了，我对这份感情不那么愉快了，就停下。我们默契感那么强，不用说就能感觉到。不过现在，就这样走吧。”

 

“我们要一起，走得远一点呀，蔡徐坤。”

 

他看着自己身边的人眼里绽放出盛大的惊喜，迟迟地想起他们最后一场fm上，在武汉，在最后落幕，在他们牵了手又松开以后，那个人垂在半空的手。

 

也想起他们在《Dream》时，蹲下做最后一个ending pose后，拉着蔡徐坤的手臂借力起身，在自己松开以后，又被强势地拉住手。

 

蔡徐坤不够勇敢，也不够自由。他有他的音乐梦，他有他的优质偶像行为准则，他看起来理智又冷酷。所以每一次他们之间走近一点，再近一点，似乎蔡徐坤总要蓄力好久，就像他刚刚说的莫名其妙狗屁不通的兄弟论。

 

那就让朱正廷勇敢一点吧，让他去走近他。

 

“坤，你记得我给你的生日祝福吗？我是说私下里讲的那个。”

 

“我希望你自由，也希望你天天开心。”

 

07

 

生病的时候如果喝了酒就不能吃药了，因为某些药和酒成分相斥，严重的情况下，治病的药甚至会送来死神。

 

所以，大概就是重感冒的我如果要克服你就要吃药，可你看我不开心就想陪我喝一点让我开心一点，我呢，因为没有办法拒绝你就只能拒绝药啦。

 

对你真的，很没有办法。

 

但是，幸好重感冒慢慢也会好，喜欢你的心情无药可医。

 

 

 

 

 

后记：

这篇写了很久，从3号开始写，因为那两天的撕x，我原定的结局就是be吧，写了两天太累了，就放下了，间隔十天，赶着deadline，甚至在12号中午看书时想着不如不写这个故事了，我为什么要让别的姑娘跟我be呢。结果晚上开始写，还是写了这个，只是可能时间真的是强大的治愈师，我不再纠结别的，也决定让故事里的坤稍微勇敢一点，也让勇敢的小朋友得到奖励。

 

提到的廷在101以后想回学校跳舞是真的，响铃应援也是真的，只是那些对白是我自己脑内的。事实是几个姐姐一起在一家咖啡馆做了正正的响铃应援，正正去那家咖啡馆坐了一下午，又回去练习了。所以，他说的对粉丝等自己而感到对不起，也是真的。

 

 

私心让他们说出了很多我的心里话，其实这篇有个很大的bug就是那些对话不够真实。

我仍然觉得，朱正廷是那种哪怕全世界都可以看出他有心事他很痛苦，他也绝对不说的人。而蔡徐坤呢，他们在这点上默契地保持沉默，只是他藏得更好，所以看起来总是无坚不摧强大得像铜墙铁壁。

 

所以让他们两个去说这种剖析自己的话，我觉得是不合理的。

 

另一方面，虽然会有一种说法，过去糟糕的经历成就了现在的自己。但我总觉得，他们两位在各自上一个选秀里的遭遇，对他们自己来说可以化作黑历史，唯一的可接受就是得到了粉丝的支持。

 

也可能是我自己心态的问题，我不那么接受他们看起来可能不大好的画面，在上一个节目中两人都经历到的糟糕的妆容之类的问题，并不是我看了会觉得丢脸，而是我想藏起他们所有的不完美，（虽然人生来就是不完美的）我希望没有人可以拿他们不完美的东西去诬陷他们，比如整容、比如油腻、比如rap词有故事。有人会觉得不完美也是他们，不该否认这部分的他们，可能我本质还是太坏，只要想到有人会拿着他们某个时期黑黑土土的照片说整容说油腻就很难过。

 

所以让他们说过去，在我理解里也是不可能的。 

希望能被喜欢，不过更希望坤廷两位被喜欢。也希望他们能自由。

 

就这样啦。

最后加一段解释吧。我写的时候那段坤跟廷的对话，或者说是坤的自我贬低，原先是没考虑在内的，就是写着写着才有的，心里还很怕会被骂，幸好大家对坤廷是善意的，对我也是善意的。

我在写这段的时候我也在想，npc的c位可以是谁，说舞蹈好像67也都可以，说vocal 9有绝对优势，说rap这个团rapper太多了，就好像每个人因为都有自己发光的点，每个人做c似乎都是可以的。

但其实不算是，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做npc的c，虽然有几个人可以做c。

就像廷的sheep，绝对c位，不止是份量多少舞台站位，他跳舞就是好看，那时舞蹈组的top他名正言顺。也好比3的very good，没拿c，但那场他就是c，他有故事有与歌曲rap词相匹配的舞台表现，very good让大家重新认识了他，让众人给了他除去弟弟以外的标签：rapper。

我看第一期，看片尾的eiei，就想蔡徐坤太神奇了，他站在那里他就是c。ppap妆发和舞蹈，但是我直到巴比龙，我才真的去认可他想被承认的业务能力，rap。巴比龙的现场太炫，可能对内行来说，他的词太紧，跟beat没有那么融洽，但是对我们来说，已经很强了，是让我惊艳的表现，以至于我后来跟朋友说起，我说巴比龙那场蔡徐坤真的强，她本质是坤的黑，我给她安利以后某一天开始她就跟我一起喊坤哥，也跟我说坤的巴比龙很强。

可能对我们这些喜欢坤或者对坤有好感的人，就会觉得他天生c位，我也会觉得廷可以做很酷的c，或许对别家来说也是，不是坤非c不可。

其实像坤这样总是小心翼翼展现他的自信，生怕落下把柄的人，也是不可能会说文里那种话的吧。

他的自信向来是有底气的，所以与其说我赋予他自我贬低的纠结，不如说是借着这种贬低去发泄大厂的这几个月磨砺了许多人，让他们知道自己并不够好，即使他们其实很好。

或许谁都是可以担c的，但npc如果不是坤c，就不是我们现在看到的这样了，可能会更好，也可能舞台表现力会差，我们既然不能回到过去，就好好珍惜现在的npc，现在npc里的蔡徐坤和朱正廷吧。

 

END。